叶孤帆在剧痛中醒来时,最先感受到的是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。
他猛地咳嗽起来,肺腑像是被人生生撕裂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刺痛。
他下意识去摸背后的玄铁剑,指尖触到冰凉的剑鞘时才稍稍安心——剑还在。
"醒了?
"清冷的女声从身侧传来,像一柄薄刃划破混沌。
叶孤帆艰难地转动脖颈,看见窗边立着个墨青长衫的女子。
她指尖拈着枚青玉棋子,正漫不经心地把玩。
雨水顺着竹檐滴落,在她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,倒映出她腰间银丝软带流转的寒光。
"浣花坞主...萧青鸾?
"叶孤帆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。
他曾在铸剑谷的江湖录上见过这位的画像——二十年前就以"九霄惊鸿步"名震武林,却因某桩旧事隐居寒江下游,再不入世。
棋子"嗒"地落在棋盘上。
萧青鸾转身时木簪轻晃,在昏暗的竹屋里划出一道墨痕。
"齐沧溟的徒弟?
"她忽然伸手捏住叶孤帆手腕,指尖在脉门一按便皱起眉,"剑气伤肺,寒毒入髓,能活下来倒是稀奇。
"竹窗被风雨撞开,叶孤帆这才看清自己身处悬崖边的吊脚竹楼。
窗外云雾缭绕,隐约可见百丈之下寒江如带。
三天前那场屠杀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——谷主咽喉喷溅的鲜血、师姐浮在淬剑池里的素白衣裙、听雨楼杀手面具上那滴朱砂绘就的血泪..."铸剑谷..."萧青鸾忽然用剑鞘挑起他下巴,"还剩几个活口?
"玄铁剑在背后突然发烫。
叶孤帆盯着她衣襟上绣的银色昙花,喉结滚动:"就我一个。
"话音未落,窗外炸响惊雷,照亮萧青鸾眼底一闪而逝的异色。
暴雨持续了三天。
叶孤帆发现每当自己运功疗伤,经脉里就会窜起刺骨寒意。
第西日清晨,他在竹榻上发现三枚金针——针尾雕着细小的鸾鸟,正是萧青鸾用来替他逼出寒毒的手段。
循着药香走到后山,他看见萧青鸾正在溪边练剑。
青锋过处,漫天雨珠凝成冰晶簌簌坠落。
更骇人的是她足尖点过的水面竟不起半点涟漪,仿佛踏在无形的阶梯上。
叶孤帆看得入神,冷不防一片落叶擦着脸颊飞过,在颈侧划出血线。
"铸剑谷的踏雪无痕让你练成老牛耕地。
"萧青鸾收剑时,十丈外的山岩突然裂开细缝,"明日寅时,我教你什么是真正的轻功。
"当夜叶孤帆被噩梦惊醒,发现玄铁剑正发出诡异的嗡鸣。
剑鞘云纹间渗出暗红血丝,竟与他掌心不知何时浮现的龙鳞状纹路相互呼应。
窗外忽有青光闪过,他追出去时,看见萧青鸾的白玉簪插在崖边一块断碑上——碑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,但"寒铁"、"十二令"几个篆字依然刺目。
"三百年前,前朝末代皇帝用十二枚寒铁令锁住了皇陵秘藏。
"萧青鸾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,她指尖抚过碑文某处凹陷,"这个剑痕,和你背上那把剑的纹路分毫不差。
"叶孤帆浑身紧绷。
谷主临终用血写下的正是"寒铁令"三字,而此刻碑文缺失的部分,赫然是玄铁剑柄上星辰环绕小剑的图案。
破晓时分,浣花坞的晨雾突然被哨声撕裂。
萧青鸾一把拽住叶孤帆跃上树梢,只见谷口处七个戴血泪面具的黑衣人正摆出七星剑阵。
最骇人的是他们剑锋都缠着暗红丝线——那是铸剑谷独有的血蚕丝,专破护体真气。
"听雨楼怎么会..."叶孤帆话音未落,身侧古树突然炸开。
萧青鸾反手将他推向断碑方向,自己却迎着剑阵掠去。
青衫翻飞间,她足尖在虚空连踏七步,竟踩得雨滴倒飞上天。
叶孤帆眼睁睁看着那些雨珠在半空凝成冰针,暴雨般射向敌人咽喉。
玄铁剑突然剧烈震颤。
叶孤帆拔剑的瞬间,碑文上的篆字竟浮空而起,化作金光没入剑身。
远处最后一个倒下的黑衣人突然狂笑:"青铜面具...果然在浣花..."话音戛然而止,他天灵盖炸开一团黑雾,雾中隐约有九道金环虚影。
"幽冥府的九幽锁魂术?
"萧青鸾脸色骤变,一把扣住叶孤帆手腕,"你究竟还惹了什么人?
"寒江的水汽漫上来,将断碑上新浮现的古老星图晕染得模糊不清。
叶孤帆看着掌心龙纹与剑身血丝渐渐相连,忽然明白谷主为何宁死也要他带着这把剑跳江——寒铁令的秘密,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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