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卷着霓虹的碎屑拍在落地窗上，万灵愈对着化妆镜补口红。
豆沙色唇膏在唇瓣晕开，像极了展厅里那些枯萎的花瓣。
手机在化妆台上震动，是新客户的预约消息——她随手划开，指尖在“童年阴影”几个字上顿了顿。
展厅外的喧嚣己经平息，林小姐被保安带走时还在哭喊，声音穿过长廊撞在墙壁上，碎成一片片锋利的玻璃碴。
万灵愈摘下耳坠，金属凉意贴着掌心，突然想起许劲生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“万老师。”
助理小周推门进来，抱着一摞采访邀约，“许氏集团的许总说...”“让他等。”
万灵愈起身，白大褂下摆扫过凌乱的化妆台，散落的眼影盘闪着细碎的光，“我先去处理客户。”
地下工作室的灯是冷白色的，照得墙面那些密密麻麻的便签纸泛着诡异的光。
万灵愈戴上橡胶手套，从保险柜里取出新的丝线。
暗红色的线缠绕在指尖，她突然想起厉简攥着她手腕时，指腹的薄茧擦过皮肤的触感。
敲门声响起时，她正在给丝线打结。
来人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，黑色皮鞋踏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。
万灵愈头也不抬：“许先生的跟踪技巧，比心理学造诣更出色。”
许劲生走到工作台前，目光扫过满墙的便签。
他伸手扯下一张：“‘妈妈用烟头烫我手背，说我是累赘’——这是林小姐的故事？”
“许先生在查我？”
万灵愈终于抬头，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。
许劲生的黑发被夜风揉乱了些，却衬得眉眼更加锋利，像是淬了毒的刀。
“知己知彼，才能谈合作。”
许劲生将便签放回原位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丝线，“万小姐收集痛苦的癖好，可比艺术展有趣多了。”
工作室的空调发出轻微嗡鸣，万灵愈突然轻笑出声。
她摘下手套，露出腕间一道淡粉色疤痕：“许先生想怎么合作？
用资本换我的秘密，还是...”她逼近半步，身上的白檀香混着血腥味，“想亲手撕开我的伪装？”
许劲生喉结动了动，突然扣住她手腕。
万灵愈后背撞上工作台，散落的丝线缠住两人的手指。
“万小姐的温柔，值几个筹码？”
他俯身时，呼吸扫过她耳畔，“不如互相利用，我给你资本，你陪我演场戏？”
警报器突然炸响，刺得人耳膜生疼。
万灵愈瞳孔骤缩，看着许劲生眼底闪过的诧异。
地下通道传来凌乱脚步声，她猛地推开男人：“许先生该走了。”
“你惹了什么麻烦？”
许劲生皱眉，却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顿住。
万灵愈抓起外套往身上披，发梢扫过他手背，凉得惊人。
“不该问的别问。”
她冲向安全出口，高跟鞋在楼梯上敲出急促的鼓点。
身后传来枪声，混着金属碰撞声，像是死神的镰刀划过空气。
万灵愈摸到口袋里的手机，指尖悬在拨号键上——她知道，按下这个号码，厉简会带着满身血污来接她。
但她没有。
拐角处突然冲出黑影，万灵愈侧身躲过，手肘却撞上墙壁。
疼痛让她眼前发黑，恍惚间听见许劲生喊她名字。
血腥味漫上来，她尝到自己咬破了嘴唇。
“万灵愈！”
熟悉的怒吼声炸响，厉简从楼梯上跃下，银色耳钉在黑暗中划出冷光。
他手里握着带血的铁棍，眼神猩红得吓人：“又是哪个不长眼的？”
万灵愈还没开口，许劲生己经扣住她肩膀：“先离开这里。”
他身上沾着硝烟味，却依旧冷静得可怕。
厉简看清他的脸，突然笑出声，笑声里带着冰碴：“许氏集团的太子爷，也喜欢管闲事？”
“她的事，我管定了。”
许劲生将万灵愈护在身后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生意，“不如厉少先解释，为什么万小姐的工作室会有枪声？”
厉简突然逼近，铁棍擦着许劲生耳畔钉进墙壁：“老子的事，轮不到你问！”
他转头看向万灵愈，眼底的暴戾瞬间化作温柔，“阿愈，跟我走。”
万灵愈看着两人对峙的身影，突然觉得可笑。
她挣脱许劲生的手，高跟鞋踩过满地玻璃碴：“两位是来英雄救美的？”
她扯开领口，露出锁骨处的旧伤，“还是说，想看我狼狈的样子？”
枪声再次响起，这次更近了。
厉简咒骂一声，拽住她手腕就跑：“等老子收拾完这群杂碎，再跟你算账！”
许劲生紧跟在后，西装外套披在万灵愈肩上，带着体温的雪松香将她裹住。
出口的月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万灵愈看着街道上横七竖八的黑衣人，突然想起展厅里那些破碎的镜子。
厉简将她塞进车里，自己转身冲进混战，铁棍挥出的风声混着惨叫声，像是一场荒诞的交响乐。
“抓紧。”
许劲生发动车子，后视镜里，厉简浑身是血的身影越来越小。
万灵愈摸到口袋里的便签纸，上面“孤独是永恒的牢笼”几个字被冷汗浸湿。
她转头看向许劲生，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，侧脸在月光下镀着冷白的光。
“许先生后悔了？”
她轻笑，指尖划过车窗，“这可不是什么浪漫的邂逅。”
许劲生瞥她一眼，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：“比起平淡的剧本，我更喜欢...”他踩下油门，引擎轰鸣，“充满变数的游戏。”
车尾灯在夜色里拉出猩红的线，像是未干的血迹。
万灵愈靠在座椅上，听着身后渐渐远去的打斗声。
她知道，从许劲生今天踏入工作室开始，这场关于欲望与救赎的游戏，己经彻底失控了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新消息弹出：“万老师，下一位客户到了，她说自己被噩梦纠缠了十年。”
万灵愈看着屏幕，突然笑了。
她摘下许劲生的西装外套，露出里面沾着血迹的白大褂。
“前面路口停下。”
她对许劲生说，“我还有工作。”
“你疯了？”
许劲生皱眉，“那群人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“我的工作，就是和疯子打交道。”
万灵愈推开车门，夜风卷起她的长发，“许先生要是怕了，现在离开还来得及。”
许劲生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。
后视镜里，厉简骑着摩托车呼啸而来，银色耳钉在月光下一闪而过。
他轻笑出声，倒车，掉头，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——游戏才刚刚开始，他有的是时间，慢慢撕开万灵愈的伪装。
而万灵愈站在心理咨询室门口，深吸一口气。
门内传来压抑的抽泣声，像是被困在茧房里的蝴蝶。
她伸手去拧门把手，腕间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微光。
这是她的战场，也是她的牢笼，而那些痛苦的灵魂，都是她收集的战利品。
“你好，”她推开门，露出温柔的笑，“我是万灵愈，你的心理医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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