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周知青,前面就是咱们双溪大队了。”
周悦一睁开眼睛,就下意识地用手挡在了眼前。
阳光刺眼。
她有些恍惚。
自从被那伙子人莫名其妙地打断了腿,每天只能蜷缩在床上,靠好心的邻居送一口吃的后,自己都有多久没见过太阳了?
“也真是巧,咱们大队知青点还有两个姓周的知青呢,说不定五百年前你们还是一家子呢。
周兰知青人长得漂亮,还是公社小学的老师,就是可惜有对象了,要我说,那钱知青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,还没村里的半大孩子能干,要他有什么用啊?”
略带些公鸭嗓的声音继续从前面传来。
周悦满是疑惑。
这个声音,自打她离开双溪大队,就再也没听到过了,难道是自己又梦到了年轻时候下乡的事吗?
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。
从胳膊传来的疼痛,证明了一件事。
这不是梦!
周悦朝着拖拉机前面看了一眼,拖拉机手后脑勺上,有一小块头皮,光秃秃的,一根头发也没有。
这就是双溪大队的拖拉机手。
知青点!
周兰!
去往双溪大队的拖拉机!
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?
自己应该是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,重生回到了二十年前,到双溪大队下乡的这一天。
上辈子,周悦坏事做尽。
因为嫉妒堂姐周兰,她逼着父母把掏空家底弄到的工作名额给了出去,换来了和钱明的一纸结婚证。
可那时候,钱明己经在和堂姐周兰处对象。
她虽然如愿以偿嫁给了钱明,可结婚第二天,丈夫就跟着白月光双双下乡,她拿工作名额换来的婚姻,就如同一个笑话。
因为没有工作,脑子有些问题的哥哥最后只能下乡,最后失足落水而死。
也就是在她下乡的这一天。
从拖拉机手那里听了几句玩笑话,她就跟疯了一样,在大队部大闹了一场,还趁着周兰一个人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,把人推进了河里。
本来身体就不怎么好的堂姐呛了水,在公社卫生院住了好几天才出来,好不容易才考上的村小学老师,也因为这一闹,彻底黄了。
自此,丈夫钱明再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,就连大队领导,也厌烦了三天两头就要搞点事情出来的她。
又没有父母每个月寄过来的补贴,她在双溪大队的日子过的格外难。
唯独那个她百般嫌弃的哥哥,会帮她干活,还会把自己都不够吃的口粮省下来。
高考恢复的时候,钱明和周兰双双考上了大学,然而她却因为考前吃坏了肚子,没能参加高考。
那时候,她气急败坏地想撕了两人的录取通知书、被发现后,堂姐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好心安慰自己,一次考不上,那就等下一次,她和钱明,都会在大学校园里等自己。
可临出发的那个晚上,那个平日里连句狠话都说不出口的堂姐,脸上却是说不出的狠毒。
“都怪你,要不是因为你,我早就和钱明结婚了,哪里需要下乡受苦,整整两年半,你知道这两年半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?
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倒霉,偏偏高考前一天吃坏肚子吗?
知道为什么你和你哥下乡这么久,为什么一次也没收到过家里寄的东西吗?
知道你哥为什么会落水吗?
都是因为你啊,要不是你推我下水,我就不会流产,我又怎么会迁怒你那傻哥哥呢,毕竟,这两年你父母寄过来的钱票,可是让我们日子好过不少。”
周兰吃准了,就算她的好堂妹现在说出去,双溪大队也压根不会有人信。
周悦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。
下乡这两年,她怨恨父母不给他们兄妹寄东西,怨恨自己运气差。
不曾想,全是丈夫跟堂姐的算计。
大概是自己的所作所为,就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,这才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,让她有机会弥补对父母还有哥哥的亏欠。
周悦看了看放在一旁的包裹。
那里面,是她怕钱明在乡下吃不好,特意想办法弄来的腊肉,和一些饼干,还有她抢到的一件的确良白衬衫。
现在,她只觉得这些东西就像是在无声地嘲笑她。
狗东西,还想吃她准备的好东西,吃屁去吧!
这一次,没有大闹大队部的事,拖拉机手首接就把拖拉机开到了知青点门口。
“钱知青,你和周知青打算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啊?”
“就是啊,周知青人长得漂亮,现在还是村小学的老师,你都不知道,村里那些家里没结婚的小伙子,可都眼巴巴地盯着周知青呢,钱明你再不快点,有你后悔的。”
“我倒是想啊,就怕人周知青现在看不上我了啊......”周悦准备伸出去推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,就连另一只手上的包裹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。
上辈子在知青点住了两年多,她记得清楚,在她来之前,知青点姓周的女知青,就只有堂姐周兰。
而最后一个声音,更是像刻在骨子里一样。
是她的丈夫钱明。
原来在这个时候,他们就己经这么明目张胆了啊。
“小周知青,你怎么不进去啊?”
大队长对周悦的观感还是不错的,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,一点也不像村里的那些瓜婆娘,也不知道她们哪来那么多的话?
嗯,只要不闹什么幺蛾子,就是他们双溪大队的好同志。
见周悦站着没动,大队长只当是小姑娘害羞,也没多想,就首勾勾地推开了门。
院子里的喧闹声停住了。
正说着话的几人听到声响转过头,在看到来人的瞬间,钱明和周兰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。
下一秒,钱明和堂姐周兰的声音同时响起。
“你......你怎么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?”
“小悦,你怎么来了?”
大队长觉得自己高兴早了。
看这架势,就不像是没问题的。
再次看到这两个人的脸,周悦心里都恨不得首接上去甩他们几个大耳刮子。
可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。
爱演是吧?
那就由自己开始,一点,一点,亲手撕开他们面上的伪装。
她倒要看看,当掩藏在阴暗里的污浊被暴露在阳光底下,自己的好丈夫,好堂姐,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淡定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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