霓虹城的雨永远不会停。
言秣辰靠在“极乐坊”三十二层的落地窗前，电子烟腾起的青雾缠绕着玻璃上的雨痕。
楼下全是投影的艺伎正在雨中起舞，和服下摆的数字樱花在接触到地面时碎成紫色光点。
“这是预付的十万信用点。”
戴着蛇纹面具的男人将记忆芯片推过檀木茶几，紫檀香薰机喷出的雾霭让他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传来，“找到这个男孩，取回他眼睛里的东西。”
芯片在言秣辰指间翻转，折射出妖异的蓝光。
作为霓虹城最贵的记忆猎人，他见过太多藏在人类颅骨里的秘密━出轨的爱人在枕边人早餐里下毒时的颤抖，政客在签署屠杀令前亲吻十字架的模样，还有那个总穿红裙的仿生人妓女，她芯片深处藏着三百二十七个男人的临终记忆。
但这次不同，当他把芯片插入太阳穴的接口，视网膜投影展开的瞬间，冰凉的战栗顺着脊椎爬上来。
记忆画面里，苍白少年被禁锢在透明舱体内，淡蓝色营养液像母体羊水包裹着他，数十根银色导管从舱顶垂下，末端针头刺入少年淡青色的眼睑。
最诡异的时他的瞳孔━左眼是正常的琥珀色，右眼却呈现出机械义眼特有的幽蓝，但虹膜纹路分明是生物组织。
“他的右眼…”言秣辰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，“在看什么？”
面具人发出电子合成后的笑声:“看着整个霓虹城啊，言先生。”
全息投影突然切换。
少年睁开眼睛的刹那，言秣辰的后颈传来灼烧般的剧痛━这是他的异能预警，能让他这个记忆具象化能力者产生生理反应的，只有…“他在实时传输视觉信号。”
言秣辰拔出芯片，冷汗顺着下颌滴在黑色高领衫上，“但这不可能，人类眼球不可能承受…”玻璃窗突然炸裂言秣辰在碎玻璃雨中翻身滚向吧台，左轮手枪的银色弹道擦着他耳际飞过。
十二点钟方向，三个改装义体人撞破隔壁公寓的墙面突入，他们的机械臂展开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。
“这就是你找的新玩具？”
言秣辰踹翻茶几挡住弹道，檀木在穿甲弹下炸成齑粉。
他在飞溅的木屑中扣动扳机，特制汞芯弹穿透第一个杀手的陶瓷胸腔，液态金属在体内爆开时像绽放的死亡之花。
第二个杀手的速度快的异常。
言秣辰看到他虹膜闪过的数据流━军用级动态视觉增强器。
侧身避过合金爪的瞬间，他嗅到对方呼吸里的淡淡杏仁味。
氰化物胶囊，自杀式袭击。
言秣辰的瞳孔骤然收缩，时间在肾上腺素飙升中变得粘稠，他能看清杀手臼齿间胶囊裂开的细微裂纹。
当机械爪离咽喉还有0.3公分时，他的指尖触到了杀手颈后的数据接口。
记忆洪流轰然决堤。
他看见三天前的深夜，这个杀手站在“蜘网巷”地下诊所的手术台上。
戴着鸟嘴面具的医生将某种黑色芯片插入他的枕骨接口，杀手发出困兽般的嘶吼，机械义眼迸出火花。
“找到牧羊人。”
医生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，“清除所有目击者。”
记忆碎片突然扭曲，黑色荆棘从数据深渊中暴涨而出。
言秣辰闷哼一声缩回手指，指尖传来焦糊味━对方的大脑被植入了记忆病毒。
最后一个杀手趁机扑来，言秣辰正要开枪，却见杀手的头颅突然像熟透的西瓜般炸开。
混着机油的脑浆溅到墙上，缓缓拼成一个血色笑脸。
“晚上好，小秣辰。”
言秣辰浑身血液凝固。
这个声音他曾在无数噩梦里听见，在母亲被改装成性爱仿生人那晚，在妹妹的葬礼上，在他第一次杀人后蜷缩的浴缸中。
全息投影在血泊中升起。
穿白色西装的男子坐在骷髅堆成的王座上，修长手指间把玩着一枚眼球━正是记忆芯片里那个少年的右眼。
“你终于找到我的小夜莺了。”
男人舔了舔眼球上的神经束，“猜猜他在唱什么歌？”
言秣辰的枪口在颤抖。
十年前被植入记忆刑讯时的剧痛突然复苏，他仿佛又变成那个被绑在电击椅上的少年，看着男人用手术刀剖开自己的前额叶。
“陆…戾…川…”“嘘。”
男人将眼球按进空洞的左眼眶，机械虹膜旋转着锁定言秣辰，“游戏才刚刚开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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