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秦简,你说这玩意儿都放在这里这么久了,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?”
约莫西五岁的小孩声音从壁垒外传进暮云琛的耳朵里,伴随着水泡的咕唧声在耳朵里炸了开来。
“少主……不允许……出来……”远处是一道稍微年长的少年音,听着很急切,可是离得太远了,只能模模糊糊的听清楚几个字。
但是暮云琛知道他在喊什么,“少主,真君不允许你踏入此地,快出来吧!”
这番话只要少年一开口,她就知道要说什么样的内容。
倒不是她耳力有多么敏锐,也不是她能猜到别人的心里话。
纯粹是这对主仆时不时的就会跑来这里,一个蹲在她附近,一个站得远远的,每次都要扯着嗓子隔空喊话。
“这是什么啊?”
“少主,快出来!
““看着灰不拉叽的,石头吗?”
“少主,你出来!”
“……”周而复始,循环往复。
哪怕每天只能听清楚一个字,她也能完整的拼凑出一句话了。
暮云琛,23世纪的应届毕业生,本来正在秋招市场寻找着自己的劳力买家,但是整整转了两圈,一份简历都没投递出去。
不是专业不对口,就是看不起她那籍籍无名的野鸡大学。
没办法,L国人口出了名的多,就业岗位却寥寥无几。
打眼望去,最少的岗位前面也排了十好几人。
而这样无法满足就业人员匹配的工作岗位,国家还在提倡延迟退休。
上一代的人为了抱住自己的饭碗死命的卷,下一代的人为了拿到饭碗拼命的爬。
想来想去,也不过都是为了在这个社会有一份立足之地。
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足够穷,必须要找一份工作糊口,谁想当这个牛马呢?
暮云琛叹着气打算先收工,明天再战。
可前脚刚踏出招聘市场的大门,只来得及听见场内人群的喧哗和惊呼声,然后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向自己砸下来,接着就是整个人被压趴在地,没了知觉。
在失去意识前,脑子里闪过一句话,“解决不了就业问题,那便解决就业生。”
等她苏醒过来的时候,周边只有液体轻微的晃动声,眼前是一片深邃的黑暗。
自己还是命大的,暮云琛心里宽慰着自己。
虽然眼睛失明了,但是小命还在,工作没找到,还可以去申请残疾人救助保障金呢。
她试图着翻身坐起来,但是身体好像没有知觉,周身似是被一层柔软而坚韧的膜紧紧包裹着,无法动弹。
眼睛什么都看不见,不过能感觉到周围灌满了黏稠的液体,被身上的软膜隔绝在外。
暮云琛被困缚在了一片黑暗的混沌中,不能看,不能听,不能说,不能动,除了对周遭还有一些薄弱的触感。
浑身上下还有知觉的,就只剩她那还稍许有些清明的脑子了。
然而这一呆就不知过了多少年月,在她几乎要在这片混沌中迷失自我时,一道小孩子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,“秦简,你看,这是什么玩意儿?”
这个声音像是一道曙光投射进深渊之中,暮云琛借着光从黑暗里走了出来。
所以她很期待小孩子的到来,虽然自己说不了话,但是听到他的声音,才会有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。
然而,随着时间的流逝,那份新鲜感便逐渐褪去了。
暮云琛承认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是很好听的,清脆悦耳,如隔壁大爷家养的画眉鸟。
每天坐在阳台上,晒着太阳,听着鸟鸣声,总让她觉得生活很惬意。
如果,它不是总在睡觉的时候吵醒自己的话!
就像那个曾经被她当做曙光的声音每天对着她絮絮叨叨,说不完的话!
还老说她是什么石头什么鸡蛋,什么丑了吧唧什么灰里土气。
不过小破孩嘛,哪有对美的欣赏?
她好歹是一个成年人,没有必要同一个熊孩子斤!
斤!
计!
较!
而且说话归说话,老爱动手动脚的又是个什么破毛病?!
封闭着她的器皿被小孩子推动着,她就像住在一个不倒翁里,前后左右的晃荡着,时而轻缓左右摇摆,时而打圈旋转,连带着器皿内的液体被晃动着发出"咕叽咕叽"的声响。
刚开始的时候,她每次都会被晃得头晕目眩,恶心想吐。
可次数久了,她也做到了心如坐松,神似立钟。
慕云琛保持着任由外界天旋地转,我自巍峨不动的心态。
或许,这就是成长吧!
她无奈的这么想着,也无奈的感受着不能自己的摇摆,还要无奈的听着远处模糊的呼喊声,“少主……小……碰坏!”
嗯,他喊的是“少主,小心,别碰坏了!”
可是兄弟,你别在外面光站着喊啊,赶紧来把这个熊孩子带走!
忽然,远处的声音止住了,喊了一半的话被硬生生的砍断在喉咙里。
慕云琛听到有脚步声正在向这边走来,步伐沉稳有力,听着像是个成年人。
至少是比旁边和远处的两个孩子要大上一些的人。
“凤鸣,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上方响起,清朗温润,如一杯清幽淡雅的茶香,狠狠撞进了暮云琛的心窝。
好人!
大善人!
快点把这熊孩子带走!
暮云琛一门心思在感恩着有人的到来,想着终于可以脱离这个熊孩子的魔爪了,就在下一瞬间,一声咚的闷响从器皿外传进来。
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。
她似乎有听到小孩的惊呼和青年的斥责,然而被水隔绝开来,只能听到一阵嗡鸣声。
刺骨的寒流从西面八方汹涌而至,穿透过器皿的外壁,慢慢与粘稠的液体交织在一起。
暮云琛感觉到自己正在缓缓下沉,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往下牵引着。
每下沉一分,那刺骨的寒气便侵入一分,就像无数细针,要穿透她身上的薄膜,一点一点的侵入每一个毛孔,每一根血管。
不过好在可能是有外壳阻挡了水的浸入,暮云琛并没有窒息的感觉。
可是她冷!
太冷了!
那是种五脏六腑和骨髓都被结成冰,从内散发出来的冷。
这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人和她一样,掉进水里不是溺死的,而是冻死的吗?
暮云琛脑子稀里糊涂的乱想着,小说里有那种人体被冷冻后在多年后有活过来的桥段,会不会她再被捞出来以后,也能复活过来。
可接着,她的出生,她的学生时代,她的家,她曾经的记忆都化作一张张胶片,开始从眼前飞速地掠过。
这就是所谓的走马灯吧?
听说人临终时都会有这样的体验,这是不是代表她又要死了?
不是都说穿越的人会是故事的女主角吗?
她还没离开这个鬼地方,就又要死在这里了吗?
或者她其实是一部快穿小说,这次死了可能又会在奇怪的地方醒过来吧?
不知道下次醒过来的时候又会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呢?
希望不要再是这个狭隘的,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了。
要再是这样的空间,她迟早会得幽闭恐惧症的。
可不管怎么让脑子保持住清醒,暮云琛终究没有抵抗住深沉的困意。
(全剧终)是最后印刻在了暮云琛的意识里的三个大字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