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·临淄城南白弈的靴底碾过潮湿的青苔,后背伤口渗出的血珠在砖墙上拖出蜿蜒暗痕。
远处传来梆子声,三长两短,正是墨家子弟约定的警示信号。
他攥紧怀中竹简,封泥上朱砂绘制的朱雀纹裂开细纹,像要挣破束缚冲天而去。
三日前墨家机关城崩塌时的轰鸣犹在耳畔。
彼时他正随师兄们修补玄武水闸,却见巨子浑身浴血冲进水廊,将三卷《天工密记》塞进他怀里:"去临淄寻荀夫子,这世上唯有他..."话未说完,三道青铜锁链洞穿石壁,巨子的身躯在公输家破土三郎的利齿间西分五裂。
白弈记得自己是被爆炸气浪掀入暗河的,冰寒刺骨的水流中,他看见机关朱雀的残翼沉入深渊,翎羽上还燃着阴阳家的九幽冥火。
"嗒。
"瓦当上的露水坠入脖颈,激得白弈猛然回神。
暗巷尽头的月光忽然扭曲成波纹状,十二盏翡翠宫灯凭空浮现,灯芯跃动的竟是幽蓝鬼火。
他瞳孔骤缩——这是阴阳家"十二元辰阵",需以活人精血为引,阵成则方圆十丈皆成炼狱。
"小老鼠倒是警觉。
"轻笑声从头顶传来,白弈急退三步。
方才立足处的青石板无声碎裂,毒藤如巨蟒破土而出,叶片边缘泛着淬毒的暗紫。
月光照亮飞檐上的窈窕身影,翡翠腰铃随风轻响,惊蛰把玩着指尖魂灯,眉心朱砂在夜色中艳如血珠。
非攻剑在鞘中嗡鸣震颤,白弈按住剑柄的指节发白。
墨家至宝遇煞则鸣,此刻剑格上的朱雀浮雕竟渗出殷红血珠,顺着鎏金纹路淌入他掌心。
"交出天工密卷,给你个痛快。
"惊蛰纤指微抬,魂灯阵列应声收缩。
白弈突然嗅到甜腻异香,袖口沾染的夜露瞬间凝成冰晶——是阴阳家木部的"青帝缠魂香"!
腰间铜符突然发烫,白弈咬破舌尖喷出血雾。
精血触及铜符刹那,墨家机关术"千机变"应声发动,五枚铜符化作金乌振翅,烈焰将毒藤烧成灰烬。
他趁机翻身跃上墙头,却见整条长街的屋脊都在月光下蠕动——公输家的机关蛇群己然合围。
"墨家机关,不过如此。
"沙哑嗓音刺得耳膜生疼,白弈回头看见公输仇伫立蛇首,苍老面容在琉璃灯下泛着青灰。
老人枯槁的右手化作精钢利爪,爪尖还沾着墨家子弟的脑浆。
白弈胃部一阵抽搐,三日前正是这利爪撕开了机关朱雀的咽喉。
机关蛇群鳞片摩擦声如催命符咒,惊蛰的魂灯在夜空织就天罗地网。
白弈摸向怀中血玉,这是巨子临终所赠,此刻正隔着衣料灼烧心口。
三天前那个垂死的墨者曾说,十二金人不是铜像..."小心!
"女声破空而至的瞬间,白弈被巨力扑倒。
三支雷纹弩箭擦着发梢掠过,将身后石狮炸成齑粉。
他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眸子,少女玄色劲装上的金线云纹隐约可见"玄渊"二字。
"跟我走!
"不待回应,少女甩出袖中银索缠住白弈腰际。
机关蛇的毒牙咬碎他们方才立足的飞檐时,两人己荡过三进院落。
白弈在风中瞥见少女后颈的刺青——星图环绕的青铜齿轮,正是墨家典籍记载的"天机印"!
惊蛰的怒喝与公输仇的咆哮渐远,少女带着他坠入枯井。
腐臭的井水淹没头顶时,白弈怀中的血玉突然迸发强光。
他看见井底浮现巨大青铜轮盘,二十八宿星图在锈迹间流转,中央凹陷的形状竟与血玉完全契合。
"青龙醒,白虎瞑..."苍老声音在脑海轰鸣,白弈不受控地将血玉按向轮盘。
井水突然沸腾,无数青铜齿轮从虚空中显现,咬合声震得他七窍流血。
最后的意识里,他看见少女惊愕的面容,以及轮盘上缓缓睁开的...朱雀之瞳。
最新评论